“公子还好吗？”慕容德怯怯地问道。
“好好，他这两年跟老夫在边关，也得到了历练。”李烜回道。
李烜不知道慕容德是不是真心向自己道歉，他更愿意相信慕容德是畏惧自己的宰相地位和手中皇帝赐予他的权柄。
毕竟，李烜没有那么健忘，他也许是垂垂老矣，也许是老了难免会放下一些曾经的恩怨，但是记忆是永恒的，不会因为老了、放下了就忘记了慕容德当年是如何让自己、让自己的家人、甚至让和自己有关的人都远远离开了这座帝国最繁荣、最名利、生活最多彩的皇城，远远离开了这座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朝廷。
那年冬，太子暴毙。
那年正月，李烜率领文武百官为先帝守灵。
那年正月，晋王被拥立为帝。
那年二月，李烜被封为山陵使，主持先帝陵寝建设。
那年三月，李烜因先帝陵寝挖出泉眼被贬。
那年四月，李烜被赶出了皇城。
李烜，一个建国功臣、一个柱国大臣。
远远离开了皇城，奔赴苦寒之地，过着官不官民不民的生活，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成了帝国官场的失意者。拼了一辈子的官场，瞬间就成为了镜花水月。
如果不是因为身为开国元勋，如果不是因为身为先帝重臣，如果不是因为身为先帝挚友，如果不是因为帝国所有人都相信他还是忠心于帝国，如果不是他在先太子暴毙后支持当今皇帝并帮助其平稳过渡登基九五稳定朝局，那他早就死了。
当然，还因为李烜毕竟做了帝国二十年的宰相，而且是独相。
李烜和慕容德的宴会，最终还是在一片和谐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经过此宴，慕容德原本躁动、忐忑的心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至少从李烜复相的这几天看，这个老头子确实和此前不同了。
回府的路上，慕容德静静地想着朝中的局势和李烜的变化。
李烜已经回朝，担任了宰相。杨启大将军的位置无人能够撼动，在朝的将军们多为杨启部将，此人不能动。而六部各尚书都是自己的亲信，御史言官们虽然有一些不是自己的人，但是文人们也不足为据。李烜纵使有皇上授予的权柄，但回朝日子并不长，年事又高，即使会对自己的权力产生削弱，但至多也就是恢复到三司执事的旧制。
慕容德心中不免有了些宽慰，他以这十余年的官场智慧给自己确立了一条原则。
忠于当今皇上，结交外戚杨启，提防宰相李烜。
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做到这三点，就不至于落败，李烜年事太高，两三年之后必然退隐，帝国首相的位置，依然是他慕容德的。
至于皇帝授予他的权柄，恐怕李烜还得请他慕容德协助才能掌控目前的官场吧。
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五月初九的舞龙苑盛宴。
慕容德知道这次盛宴的意义，这是帝国近期最大的事情，也是皇帝心中最为重视的事情。看透这点不难。毕竟皇上在早朝之上一言不发，而唯独问了舞龙苑盛宴的事。
慕容德也知道，李烜也是时刻关注着舞龙苑盛宴。这样一个对什么事都显得有些默然的老人，却对舞龙苑和当今状元记得如此清楚。
舞龙苑盛宴！想到这些，慕容德的眼睛顿时明亮了，猛地睁着并且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轿帘。
他相信，他和李烜的第一次正面对决，也许就是在舞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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