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雅
出生即被生父母抛弃,后被领养,轻度智力障碍
三岁时,因意外造成永久性脑损伤
入普通小学随班就读两年后,因无法适应那里的学习和生活,转入达敏学校
后获全国特奥会冠军
“天才儿童教育,无须动员就有人去做,这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残疾儿童的教育是雪中送炭,救人于危难的事情,更需要有人去做。”这是几年前,刘佳芬参加的一次全国特殊教育会议上陈云英女士说的话,如今被岁月反复论证,她在信服的同时自己又有了新的诠释。在她心里,这件救人于危难的事情并不是牺牲,牺牲是忍受,对她来说却是享受……
特殊教育让她把一个女性的潜能激发到了极限。而且,她得到的爱,并不比付出的少。
2006年5月15日
这是操场上五朵向日葵同时盛开的早晨,九十六片花瓣在唱《义勇军进行曲》。此刻,阳光照例会打在他们身上,在向日葵上勾勒出他们参差不齐的影子。这些影子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随着节奏在摇摆,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们,很多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十多,女孩子们也已经亭亭玉立,有几个长得比刘佳芬还要高。但他们一边摇摆一边微笑的样子,还像当初第一次看见他们时一样,像一群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当太阳照耀这些花瓣时,刘佳芬注视着这些歌唱的影子,在茫茫宇宙中,他们贴于地面,与正常孩子的影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在阳光的眼里,就像在她的眼里一样——残疾人和普通人只有差异,没有对立?
比如,这样的早晨,太阳在同一时刻,关注大地上所有的生命。达敏学校的孩子们和普通学校的学生们一样,升旗、唱校歌、晨练,迎接早晨的到来。一样的早晨,一样的节奏,一样的童年。
当孩子们迎接他们的早晨时,作为一个每天在凌晨三四点钟醒来的人,刘佳芬此刻已经有了倦意,但只要孩子们出现,那就是早晨的重新开始。张浩带着他的国旗,缓慢地经过孩子们用身体围成的葵花园。张浩自从拿上指挥棒后,就成了孩子们眼中的明星。
这个瘦小的唐宝宝成为明星的那个夜晚,李也悠的信,把一个母亲的全部信任交给了她。其实刘佳芬也感谢这个母亲,她的信让刘佳芬感觉自己被人需要,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天才儿童教育,无须动员就有人去做,这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残疾儿童的教育是雪中送炭,救人于危难的事情,更需要有人去做。”这是几年前,刘佳芬参加的一次全国特殊教育会议上陈云英女士说的话,如今被岁月反复论证,她在信服的同时自己又有了新的诠释。在她心里,这件救人于危难的事情并不是牺牲,牺牲是忍受,对她来说却是享受。是像张浩一样的孩子,引导她寻找真理,并让她把心里的爱和无私全部释放出来了,这是对她的成全。
特殊教育让她把一个女性的潜能激发到了极限。而且,她得到的爱,并不比付出的少。
她甚至觉得自己从王海身上得到了爱的反馈。
过年时,爸爸妈妈带王海去了趟韩国。
刘佳芬问,王海,韩国好玩吗?你去过哪些地方?
他把手放到书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指指自己穿着韩服的照片,说:“韩——国!”
照片上的小男孩踏在异国的土地上,表情很自然,微笑得恰到好处,不像以前,每次拍照他都要把头往前伸,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看上去表情十分怪异。
他借助照片,用手指指着凝固的场景,向她描述他的旅途,这一张张照片让他终于明白了过去和现在的区别,时间在他脑子里从一格一格放置的空间形式,还原了流动的本质——他明白了,照片上的事情是已经发生过的。
出国之前,为了能成功办出护照,全家对他进行了排演。
爸爸拿着照相机,妈妈在旁边指导该怎么坐,怎么笑,怎么使用眼神,拍完了以后不能去抓相机,不能傻笑,不能尖叫。外婆拿着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在旁边等候。如果笑得好,表情自然,各个动作要领都做对了,就奖励一粒巧克力。
“刘校长,他的残疾证做的是精神残疾,他爸妈怕他长大了,会被拒绝签证,就想着现在还小,不仔细看,看不出咱们王海有问题,他难得投胎来做一次人,让他也享受一下别人能享受到的东西,不能亏待他。”外婆说。
“你们待孩子真好。就是普通孩子,父母、外婆像你们这样去爱孩子的,也不多。”
“他已经这样了,只能对他好一点,补偿他。为了拍那张可以出国的照片,我们排了几十遍,你看,他现在在照片上表情自然多了——可是,我们有时也想,他去韩国有什么意思呢?他又不懂的。”
“普通人出国也是走走看看,上车睡觉,回家全忘。只要开心就好。”
“也只能这样想。他来到我们家,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倒霉。”
“外婆你要这样想,他这样来到你们家,你们这么爱他,他有多幸福,如果换到一个没人爱他的家庭,他更加不幸啊!”
“这倒也是,只能这样想了。”外婆又开始抹眼泪。王海还在翻着照片,似乎是在向刘佳芬展示他难忘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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