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午后的阳光渐渐被乌云挡住,只有零星的微光从云缝中散落。
庞益、钱洪和唐勉依然在刑部大牢里经受着不同的待遇。
唐勉第一次被用刑。
钱洪已经让胖子和瘦子两个小吏有些恼火和不耐烦。
庞益早已没有往日的清高跋扈,而已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罪徒。
三人在不同的牢房,三人已经没有再说话,因为他们已经被不同的囚犯隔开。
这些人和他们不同,这些人本就该死,这些人本就罪大恶极。
牢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雨时大时小,却始终不能为这些人带来一丝清凉。
燥热的刑部大牢里满是燥热的焦虑的心,它们各怀鬼胎,它们狡诈诡邪。
胖子小吏和瘦子小吏又出现在了三人面前,他们再也没有中午的假模假样的客气。
他们身后是面色狰狞的几张脸,虽然长相不同,但是却有着同样的可怖和威严。
“你们谁先说?”那胖子小吏愤怒地说到。
这次没有再请他们喝茶,取而代之的是直接而又极端的刑罚。
所谓的“刑不上大夫”,在这一胖一瘦两个小吏面前,简直就是一句空话。
而李烜的命令,才是真正的具有无与伦比的权威。
就在今天,准确的说,明天早朝前,所有的供词、物证必须出现在李烜的府邸。
一胖一瘦两个小吏愤怒了,一早上的刑审没有丝毫进展。
“你们谁先说,谁早解脱,皇上也早有旨意,不会杀你们,你们还是认了吧,别枉死于我兄弟二人之手。”
片刻后,依然没人招认,但活生生的酷刑已经确实让他们难以承受,这三人都是文弱之人,尤其是庞益和唐勉,本就是文弱书生,又怎会经得住这样的酷刑。
“行,你们还是没人说是吧,那等着吧,晚上看你们受不受得了。”
说罢,两个小吏愤怒地摔门而去。
两个时辰的雨已经让牢房的空气变得闷热潮湿。
那一晚,两个小吏再来到庞益的面前,说:“来吧,供词我们都已经写好了,签字画押。你不画,钱洪也会画,钱洪不画,唐勉也会画。现在物证已经齐备,你不画押,皇上也会相信眼前的事实。你还是争取一个走出这监牢的机会,岂不更好?”
同样的话,二人又对唐勉和钱洪说了一遍。
当走到唐勉面前,唐勉宁死不签,反将二人痛骂一番。
“行啊,你不画,没关系,这次不请你喝茶了,来人,直接穿了他的琵琶骨。”那瘦子小吏道。
这声音很响亮,自然会一字一句传入时刻关注着他的庞益和钱洪耳中。
庞益听闻,已然吓的呆在原地,钱洪听闻,顿时浑身发抖如筛糠。
“哈哈哈,好,来吧。”唐勉笑道。
他可能只是听闻这种刑罚,而自然没有体验过它的痛苦。
只一下,便已经晕了过去。
“钱洪,你要不要也试试?”胖子小吏走到钱洪面前,笑嘻嘻地问。
“我已经对不起太子,已经对不起皇恩,如今再让我落井下石,诬陷太子,别妄想了。我知道二位的手段,也明白了当朝者们的目的,我即使认了,凭我做的坏事,就当真能逃一死吗?”钱洪说着,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与其被你们二位折磨死,不如我给自己来个痛快。”
说罢,钱洪便一头向木栅撞去。
砰的一声,便再也叫不起来。
那两个小吏又转身回到庞益面前。
“庞大人,您看?”胖子小吏又笑着说到。
庞益已经彻底慌乱了,如此真实的恐惧和身体上的剧痛已经让他有些难忍,不,是非常难忍。
“我,我认。”庞益跪了下去,深深地跪了下去。
丝毫没有当代名流的一丝丝尊严,也没有平日在朝堂之上、在太子府邸的高谈阔论,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气节和骨气。
“庞大人,您说什么?”胖子小吏故意问道,言语中充满了戏谑和挑衅,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我画押。”庞益的眼泪从脸颊一滴滴滴落到地上的草席之上。
他没有见到任何来解救他的人,他经历了从未有过的侮辱和嘲笑,他经历了酷刑,他亲眼见证了没有招认的人会经历什么样的结果。
绝望,让他不得不“投降”。
而这两个小吏,就恰好是最会让人绝望的人。
当把一切希望和骄傲毁掉的时候,就是真正击垮那个人的时候。
只不过,有的人的希望和骄傲不容易被毁灭,而有的人的骄傲和希望容易被毁灭。
而庞益,恰好是最容易被毁灭的那一类人。
因为他是一直骄傲和充满希望的人,他的骄傲,让这两个久在刑部的小吏都能闻到他在朝堂之上那弄弄的骄傲味道。
但是,这样的人,一旦骄傲和希望被毁灭,做出的事往往会让人诧异,会让人震惊。
庞益,真的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
这一日的亥时。
依旧满是乌云。
蒙蒙细雨。
赵逵和窦扬的快马在黄城里飞驰,但是没有一丝声音。
他们的马蹄都被团团缠住,那被训练过的快马在青石板上也不曾留下任何的痕迹。
李烜的宅府早已经寂静一片。
只有府门的两个灯笼在那里孤零零地吊着。
没有一位宾客,没有一个行人。
这并不奇怪,在此动荡之时,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哪会有人再会在下朝之后出府门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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