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时才注意到,山门内的景色,虽然与我离开观星派、去往北海之时大体相似,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我登上掌门之位以后,嫌观星大殿的外观太过低调朴素,不够富丽堂皇,没有五大仙门之首的无上威严,便命人将观星峰上的宫殿里里外外全都改造了一遍,该重建的重建,该装潢的装潢,改造得那叫一个宏伟壮丽,金碧辉煌。
可是现在,站在山门里边,还依稀能瞧见云雾缭绕间,最高的那一座山峰上,观星大殿依然是简朴素雅的状貌。
我默默地掐了自己一把,难以相信被掐过的地方居然隐隐发疼。
我孤独地立在山门前,任由冷风卷着落叶,无情地从我的身上飕飕刮过,内心彻底凌乱了……
传说仙境与下界不在同一个时空,那传说的真实性无从考究,可如今看来……居然是真的?
天光镜是仙境的东西,便是来到了下界,也处于仙境的时空,经天雷一劈,天光镜连接下界的时空发生了错乱,所以……我竟是回到了从前?
我苦苦修炼了几百年,才终于坐上修仙界至尊的宝座,现在,就这么……没了?没……了?
我就这样站在冷风里悔不当初,我那时为何要去夺天光镜呢!凭真本事老老实实修炼成仙不好吗!为何非要急功近利呢!
但很快,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皎皎,你竟然……来得这么早。”
我转头往这个声音的方向望去,正巧那一刻东边朝阳初升,温暖柔和的光辉洒下,落在慕沉笛那张稍显青涩的绝色脸庞上,他喜悦而又微微带着害羞的神情,是如此令人惊艳。
饶是我早已见过了太多的美人,此刻也忍不住心神荡漾,便是连后悔也忘记了。
然后还直接导致了我完全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
他缓缓朝我走来,而我全程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一脸花痴样。他走近时,我还闻到了丝丝竹香味,啊,真香。
直到他牵起我的手,说:“我们走吧。”我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走?去哪儿?
我一惊,内心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我连忙闭了嘴,心道,好险,差点儿就露馅了。
这臭小子,居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本仙尊的手。噫,在本仙尊的印象里,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做的呢!
可我心里居然是从未有过的喜悦和甜蜜,也不知道慕沉笛这小子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我一看到他,几百年不曾动过的心,居然一次又一次地动了。
不过,这么看来,慕沉笛和当时的我,应该是恋人关系了。
看他在观星派这么来去自如的样子,他应当是成为了观星派弟子的。但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绘有绿竹的月白长衫,并不是观星派的白色弟子服,倒不像是去附近的村镇,而像是出远门。
为了避免露馅儿,在走出了山门后,我同慕沉笛说道:“你驾云吧。”
因为若是使用千里诀,我实在不知我的这个千里诀应该通往何处。
他看向我,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溺出水来,说道:“好。”
咦?怎么感觉他好像突然间更开心了呢?
我默默地坐在离他最远的云端,看着下方那几百年前的风景,静静地思考着发生的一切,心中百味杂陈。
我用仙尊的身体,回到了还是个普通弟子的时候,除了日后的慕沉笛那样恐怖的高手,自然也没人能够将我袭击得昏迷几个月了,那之后的一切会不会发生改变呢?
可若是改变了,又会如何呢?我的记忆还会发生变化吗?
感觉到慕沉笛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紧盯着我,现在更是直接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搂住了我,我身体微微一僵。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竹香,怀抱温暖而有力,竟让我有些紧张。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异常,看上去有点不安,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说道:“皎皎,你是不是还因为聚仙大会上,清尊说那招我胜了你而不开心?”
听他这么说,我仔细回忆了一下。
聚仙大会是五大仙门弟子之间比试的大会,在我的印象里,自我参加聚仙大会起,便一直夺冠,直到后来成为仙尊。
只是在我最后一次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参加聚仙大会时,师父指出某个弟子最后一招胜了我,而他的那招还是用的最基础的仙术。
可我那时并不觉得他胜了我,他自己也并不承认。
而那个弟子不知是不是由于太过默默无闻,只因为我师父的一句话,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我竟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来,那个人,就是已经被我忘记的慕沉笛吗?
难怪我竟对一个师父亲自点评,唯一一个用最基础的仙术,便胜过了我的人如此没有印象。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修为,他其实隐藏得很好,可却还是因为修为比我低了一点而被我察觉。
他这时已经只比现在的我差了一点了,应当比那时的我高出很多才是。
我不可置信地在心里默默感慨,原来,我当初五大仙门之冠的身份,竟如此名不副实吗?
我顿觉羞愧不已,跟他一比,我实在担当不起前任掌门的那句旷世奇才。这小子,才真的是旷世奇才吧!
他见我只是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不说话,便更加局促不安了,继续说道:“你不要不开心,我那时只是侥幸而已,你天赋这么高,我怎么可能会真的胜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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