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两句话里都提到了粮食的重要性，由此推断，抚养一个善良正直的乖孩子，基本中的基本，不能饿肚子。
然而，含月带阿宣走出医馆的时候，不仅花光了身上揣着的碎银，还倒欠了章大夫几钱银子。
幸好章大夫倒是大方，见阿宣命相好，有意卖个人情，倒也不多计较，当下把不足的部分给免了。
“……看病的钱倒是结清了，但现在没钱吃饭，倒也是个难事啊。”含月自己饿肚子到没什么，现在拖了个小孩，体会到了带娃责任重大。
“难道没有什么能快速获得银子、填饱肚子的方法了吗？”绞尽脑汁苦想，不知不觉间，含月嘟囔出了声。
“找个地方讨饭？”阿宣淡声提议。
含月立马否定，“不不不，不行！你以后是要读书的人，怎么能当乞丐！”
“那就先找家早餐铺子填饱肚子，没钱付账，大不了留下来洗碗刷盘子。”
“吃白食？不太好吧……”含月不敢苟同，但一路走来，见阿宣面上没有喊饿，却时不时地拿眼角余光瞥两边卖食物的摊贩，想必早就腹中空空了。
“先吃再劳动，怎么能算是吃白食？”
阿宣一边说话，一边右脚拖地、左脚吃力地挪动着，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显然饿得没什么力气了。
含月见状，怜惜之情立即淹没了罪恶感，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先找个地方饱餐一顿再说。
打定主意，没走出几步，就在路边发现了一家卖早餐的茶铺。堂面不大，吃饭的人却不少，除了铺子里的茶桌，店家还另在街面上摆了十余张桌子，一眼望过去，堂里堂外每张桌上都摆着诱人的餐食，香软的米糕，白嫩的豆浆豆腐脑，油滋滋的扯面皮，金黄的炸糕油条，直看得含月暗暗咽口水。
挑了张街边的空桌，两人刚坐下，便有一位穿红布衫的中年女子小跑到桌旁询问吃什么，看起来像是老板娘。
一想到囊中羞涩，含月毫无耍流氓的底气，没开口点餐便先红了脸，支吾了半响也没好意思开口；还是阿宣从容淡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了豆浆、素包子和油条各两份。
柜台旁，摆着张大矮桌，上面几个小炭炉正呼呼地热着各类现成的早点，老板娘得了点单，麻溜儿地端出几碟早点，放到了两人桌上。
“真香啊……”砸吧唇瓣，含月抽出一双筷子，塞进阿宣手里，招呼道：“来来来，快趁热吃！”
阿宣早就饿坏了，“哦”一声之后，把筷头戳进包子里，塞进嘴里就是大半个。
“小心点，别噎着了。”含月忙不迭地将豆浆递到他手边。
阿宣之前说话时，带着一副不合年龄的隐忍模样，现下饿极了，狼吞虎咽、甚至有些寒酸粗俗的吃相倒更教人觉得真实可爱。见他吃得香，含月忘了自己的辘辘饥肠，一个劲地把早点往他手里送。
突然，街上传来一阵争吵，虽不闹腾，但听起来就在茶铺旁边，含月忍不住扭头望去，只见店外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道扭扯在一起的人影，像是在争吵着什么。
“哎呦呦，你这人怎么走路的，瞧把我这把老骨头撞的。”一个头发花白、庄稼汉打扮的老头高声嚷嚷着，一面往地上坐去，一面伸手揪住对面的中年大汉的衣角。
“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是你自己放着好端端的大路不走，硬要从桌子缝隙间挤过来，和我撞一处的。”中年男子额上有汗，手中还拿着条汗巾，似乎是吃完早点准备离开，结果刚起身，就和路过的老头撞上了。
“哎呦，你这汉子怎么能撞了人不认账。我的膝盖，还有腰，被你这么一撞，痛的动不了了。”老头拿出空闲的手去扶腰，扯着嗓子直唤疼。
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拽了下衣摆，想把它从老头手里拽出来，哪知老头死命拉着，分毫不动。男子浓眉倒竖，吼道：“松手！你这样赖着我，不就是想讹钱吗？告诉你，没门！”
“撞伤了人，赔钱天经地义，怎么就说我在讹你？你要是今天不赔我医药费，我就送你去见官！”
中年汉子脖子一扭，望向柜台上站着老板娘喊道：“就算要赔，也该找这家茶铺来赔。她家这样乱摆桌子板凳，占了街道，才害得我行动不便，把你给撞了。”
整个茶铺除含月几人以外，大部分客人都围在争吵的两人身旁，加上看热闹的路人，小小的茶铺外挤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这时听到中年汉子吼着转嫁责任，围观的人们默默侧身，让出了一段由争吵中心通向柜台的空隙，方便两人和老板娘对峙。
“都别急，都别急。”见四周有熟客围观，老板娘顾虑生意形象，不便拉下脸扯皮。她强挤出笑脸，绕出柜台，跑到两人面前，“咱们有话好好说，都别着急。在这里扯谁负责没什么意思，依我说，还是先把老大爷送去医馆，找个大夫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看病是肯定的。除了医药费，你们俩还得另赔我伤痛损失费用，免得以后落下了病根，我不知道跟哪儿去找人。”老头倒是反应快，依照中年汉子的话，顺势把老板娘拉入了索赔对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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