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脚点，爱尔敏才有功夫回想起杀人那瞬间的感觉，在河边吐了个干净。利昂娜看着那样的爱尔敏握起了拳头，努力不去回想斩断那人喉咙时的手感，那种感觉让她反胃，可是她在那一刻想不到更多了，为了保护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掉另一些东西。
她走进仓库内，看见利威尔坐在木箱上，正自己清理头上的伤，她快步过去抢过了他手上已经沾上了血迹的白布。
利威尔已经习惯了这个少女总是这样自顾自地闯进他的领域，看着她拿着白布一直盯着，问：“怎么了？”
利昂娜没说话，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小心地给他擦掉血迹，看到露出的伤口并不太深松了口气，拿出随身的药膏，专注地抹上。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放下碎发拨了拨，不让头发碰到伤口，开口问道：“兵长想说些什么？”
“你的目的是什么。”
“……唉。”利昂娜看似无心地折叠着手中沾血的布，叹了口气，“又来？”
“我又做了什么，让兵长怀疑了吗？”
“不，我不是指这个。”利威尔站了起来，感觉少女一段时间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些，“你，真的喜欢我吗？”
利昂娜愣了愣，这还是利威尔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提起这件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利威尔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我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这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我发现你只有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才会表现得很在意我的样子。”
“如果你能在那种实际紧急的情况下帮到我，我倒是不介意。但事实是，你除了只会给我添麻烦外，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利昂娜看着利威尔用比平常还要冰冷的眸子看着她，声音也沉了几分地传入耳中：“你这种只会变得碍手碍脚的感情，还是停止吧。”
说完，男人就越过她走开了，留下利昂娜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消化他刚才说的那番话。
我喜欢兵长，这是事实。
但是，到底是对这个角色的偏爱还是……我不知道。兵长说的这番话，意思是让我不要喜欢他吗？为什么？
人类的自由，同伴的牵绊，部下的寄托，我以为他在意的只有这些而已。
利昂娜转过身，看着那人的侧脸，心里因为那细微得几乎不可能的原因跳动不已。
晚上的时候，众人聚在一起休息，莎夏在外面看哨。
利昂娜吃着军用干粮味如嚼蜡，眼睛一直盯着利威尔，从下午结束那番话后，利威尔就没再拿正眼瞧过她。
爱尔敏几个人也因为今天跟宪兵团作战的事情，没什么胃口，正说到约翰为什么不对那人开枪的问题，利昂娜听着他们妇人之仁的话感到有些不耐烦。
“我杀掉的，肯定是一个温柔的人吧？是一个比我更有人性的人，而我却立刻扣动扳机了。我……”
爱尔敏陷入了自责中，利威尔开口道：“爱尔敏，你的双手已经沾上了鲜血了，你再也变不回从前的你了。”
米卡莎知道爱尔敏第一次杀人有多难受，利威尔这样简单地下结论让她无法忍受：“为什么你要说这样的话！”
利昂娜咽下那口难吃的干粮，抢了利威尔的话头：“兵长没说错吧，温柔？”
“爱尔敏，你在说谁温柔？对方可是毫不犹豫干掉了我们三个人，你觉得那个‘温柔’的人会因为那一瞬间的犹豫就放过约翰吗？”
利威尔扫了她一眼，其他人都愣愣地看向她，利昂娜边把干粮收好边说：“如果没有勇气舍弃一些东西就无法去保护重要的东西，你们都忘记了吗？”
爱尔敏和约翰都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利昂娜站了起来，看了他们一眼：“对敌人心慈手软，只会让我们失去更多。”
“我去跟莎夏交班。”说着，她就往外走去。
晚些时候，里布斯会长两父子被说服帮助他们，成功抓到了当初拷问尼克祭司的那两个宪兵团的人。
汉吉和马布里特在利威尔进行拷问了一会儿后也赶了过来，看着他们急匆匆往地下室走去，围坐在桌子边的一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很快，明显比刚才要大几倍的惨叫声传来，莎夏和柯尼都有点受不住了。
爱尔敏尤其消沉：“我们已经是罪犯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因为想吃掉我们才去杀他们，而是因为我们的思考方式不同。”
“不对，也许仅仅因为我们的所属不同……仅仅因为这样，我们就夺走了别人的生命。”
“爱尔敏。”米卡莎看着趴在桌上的爱尔敏，有些担心。
“我们已经不再是好人了。”
利昂娜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融化了的蜡泪慢慢溢出，又想起了马可被莱纳三人抓住扔进巨人口中的场景。
她攥紧了桌下的拳头，指甲都已经嵌入掌心的肉里，眼神冰冷。
是啊，莱纳他们不就是因为立场不同才做出那些事吗？多少人的生命被夺走，在这个世界里好人坏人的定义是什么？根本没有定义，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杀了马可的罪犯。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什么是对的还是错的。”约翰缓缓开口，“兵长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真确的，我到现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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